在钦州,讲到刘冯话题,人们就会想起李世川;讲起李世川,人们就称赞他的刘冯研究及充满激情的刘冯精神演讲。
钦州人所讲的刘冯,指的是钦州籍民族英雄刘永福、冯子材。钦州人民把这两位民族英雄所共同拥有的爱国主义精神,浓缩为刘冯精神。刘冯精神是钦州精神的源泉之一。
李世川,钦州市博物馆退休老馆长,是钦州知名的刘冯研究专家和激情澎湃的刘冯精神演说家。
一
李世川1945年出生于广西钦州市钦南区犀牛脚镇,高中毕业后回家乡当农民、做民办老师。犀牛脚镇地处北部湾,这里盛产海歌,是说唱艺术的摇篮。李世川因为喜爱演戏、唱采茶调,1979年被招录到公社文化站工作。那年代,他经常深入到渔村采访,即兴节目即写即演,深受观众喜爱。他从小剧小戏写起,逐渐转入改编大节目、写大剧本。
1984年,李世川被招到县级钦州市文化馆工作。他出于对刘冯抗击外国侵略者英雄事迹的敬仰和对中国戏剧曲艺的喜爱,从图书馆借到了中法战争和戏剧类书籍来研读。其中,广西社会科学院1964年组织编写的《中法战争调查资料实录》有史实,有分析,还有很多刘冯的战斗、生活细节,对他此后的创作影响非常大,使他的创作有了更扎实的史学基础。1991年,李世川调到钦州市博物馆工作,担任副馆长、馆长,对刘冯研究如近水楼台,尽得先机。
“我之所以对刘冯产生这样的深厚感情,是因为读初中时,历史老师杨树饱含眼泪的一堂镇南关大捷历史课,中国近代史的落后、黑暗、血腥和耻辱,中法战争的不败而败的结局使我一辈子痛心疾首。”忆起当初,李世川这样说。原来爱慕英雄的种子早已在他那年轻的心灵扎了根。他努力寻找冯子材刘永福的资料。1983年写出了大型话剧《血肉果》,1985年发表于自治区刊物《影剧艺术》,后来收入《广西当代戏剧家丛书》。这是他第一次写镇南关大捷。自治区文化厅非常重视这个戏,把它推荐给几个省级演出团体排演,最后由广西桂剧团将其改为桂剧《冯子材》演出,获桂剧创作奖。
经过数十年的刘冯研究,李世川取得了累累硕果。近日,他把自己喜爱的文章编集成《未休集》,写刘冯的文章占了大部分篇幅。其中,大型戏剧创作除了话剧文学剧本《血肉果》外,还有《骑红马看妈妈》《刘永福与寡妇街》《南关魂》等戏曲剧本,中篇小说《寡妇街》,传记文学《鸿飞洲传奇——少年冯子材》,以及《百年痛史说刘冯》《中国尊严》《最强烈的吼声,从钦州喊响》《刘永福、冯子材历史勋绩短述》等文章多篇,达20多万字。
二
到各处进行刘冯爱国主义宣讲,已成为李世川生命中的一部分。他说:“长时间不得讲刘冯,心里就一片空虚。”年逾古稀的李世川,宣讲刘冯的渴望依然不减当年。
无论你是老熟人还是新朋友,无论你是单位领导还是普通干部职工,李世川同你聊天的时候,聊着聊着,话题就会情不自禁地拐到刘冯的爱国精神上来。说到兴奋的时候,他随口即兴就来几段。等你听得入神时,他就会主动请求道:“让我到贵单位讲一场吧。”
从1997年第一场宣讲算起,粗略统计,20多年来,他演讲和接待讲解的总场数已超过300场。
这300多场里,很多就是这样请求得来的。
这300多场里,听众达数十万人次。大中小学师生、部队官兵、党员干部、企业职工、社区居民,还有莅临钦州的国家领导、国际友人,都是他的听众。人数多的,一场就达数千人。人数最少的那场,他也记得清楚,只有37人。不论人多人少,只要给他讲台,他都会很快进入角色,讲得激情澎湃。
这300多场,有着李世川太多的艰辛和快乐了。
三
要说这些宣讲,还得先从刘永福故居和冯子材故居被评为全国爱国主义教育基地说起。
1996年,刘冯故居被命名为全国中小学爱国主义教育基地,但是那时冯子材故居还十分破败。想起当时的情况,李世川无法平静下来,心里总有一种想流泪的感觉。
当年的冯宫保第远离钦州城区,自从1903年冯子材去世后,由于不方便做生意等原因,冯家子孙便陆续搬回城区居住了。
由于近百年都很少有人居住,年久失修,加上多次人为的破坏,故居昔日的富丽堂皇找不到了,呈现在人们面前的是一派破败荒凉的景象:除了主座和头门外,其他建筑已不复存在,而主座除中轴大门外,其他门窗全部毁坏,被拆毁的两座房屋的碎砖烂瓦堆放得到处都是,荆棘杂木如手臂般大小,台阶、天井处处都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杂草,成为蛇鼠的天堂。抬头向上望,各屋瓦面下滑、断裂,“天窗”处处,漏雨严重。屋外更是杂草丛生,垃圾成堆,由于排水不畅,主座前的晒场也变成了沼泽地。
故居虽然破败,但李世川心里非常明白,它仍不失为钦州人民的一块瑰宝,因为这里蕴含着丰富的爱国主义内容和巨大的教育力量。
当大清王朝在帝国主义列强的大炮面前失魂落魄以至中法战争一败涂地的时候,冯子材以65岁高龄组建高、雷、廉、琼四府二十五州县团练,这里就是团练总部;镇南关大捷,冯子材的萃军就是在这里操练的,晒场就是练兵场,萃军杀敌的武器青光刀就是在打铁屋打造的,冯老将军就是从这里跨马出征的……这里,凝聚着冯子材将军那种敢于拔刀亮剑,将外国侵略者打垮的大无畏的英雄气概和民族精神。这种精神将永远激励鼓舞着我们。
站在这一片荒草烂瓦中,李世川一次又一次陷入了深深的痛苦和思索之中。我们曾经一度冷落了不该冷落的地方,因为我们冷落的不只是一座建筑,而是一种精神,一种情感。“我要通过演讲唤起这种精神。”李世川从心灵深处发出了这样的呼喊。
李世川将演讲题目定为《从刘永福和冯子材谈爱国主义》。为了把演讲讲得生动感人,他花了大量的时间去准备。但那时他还不是什么名人,没有什么名气,没有人知道他会演讲,当然就没有人主动邀请他去演讲了,但他并不气馁。
四
说干就干,李世川跑教育局,跑学校,跑部队,跑机关……凡是有可能成为他讲台的单位他都去联系。没有人要求他这样做,只是一种使命感,一种信念在支配着他。
一个大热天,穿灰短裤的李世川戴上一顶旧草帽,骑着破单车去市郊一间学校联系,五六公里的路程,到学校大门全身都湿透了。那样子大约跟刚插田回来的农民差不多吧。总之,一踏进校门,马上被门卫拦下了。李世川说明来意,门卫的目光还是疑虑,上下打量一番后,才勉强放他进去。见到了学校领导,说明了来意,校长说,研究研究后再通知你,回去等电话吧。李世川事后回忆说,好像不是去联系演讲,而是去求学校给自己的儿女办转学手续一样。但他也满意了,人家毕竟没有一口拒绝啊!回去后,李世川等呀等,盼啊盼,过了约定时间,也不见电话铃响。他想,若不再联系,第一次就算白跑了。他不顾天气炎热,又第二次找到校领导。主动上门帮学校做政治思想教育,这个社会还有这样的好事?来做生意的吧!校长问:“你们的演讲如何收费呢?”喔,原来学校是担心这个问题。李世川马上声明演讲是免费的,不收分文。这下校领导才答应给他一个机会。
李世川知道政法系统重视政治思想教育,于是他直奔市政法委。接待他的办公室主任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瘦弱的小个子,直率地问:“你行吗?”李世川真诚地说:“请先给我一个机会,讲得不成功就不再来找你。”
跑多了,李世川也跑出了经验。他总结说:“其实,学校、部队、机关都很需要思想教育,他们对我不热情,主要有两个担心。一是担心我收费;二是担心我讲不好。”所以,此后每到一个单位,他都通过交谈或当场试讲,使单位领导相信他的演讲水平;第二,就是明确告诉他们演讲是免费的。李世川说:“如果说我要报酬的话,那就是希望更多的听众特别是青少年朋友到冯子材故居参加义务劳动,为故居早日修复献上自己的一份爱心。但那是听了演讲后受感动自愿去的,不是演讲课的附加条件,也就是说,这报酬不是强要的。”
为了演讲,那段时间,每天早上一上班,李世川就骑上他的破单车,与同事们一起横穿钦州城,从城南的三宣堂来到城北的白水塘,为故居除草整容。下午,他又去跑演讲单位。李世川本来身体就瘦弱,再加上这样长时间在外奔走,他有着一种精疲力竭的感觉,但是,作为一个演讲者,演讲时必须精神饱满,精力充沛,才能以自己的激情去激起听众的热情,不然,讲不好,达不到教育的目的。为了在讲台上表现得底气充足、精神饱满,演讲时声音洪亮,在每场演讲之前,李世川都必须提前一小时吃下三样东西。先是一瓶百年乐,半小时以后,不管食欲如何都要强迫自己再吃下一碗饭或三两只馒头,几分钟以后,胃开始反酸,这时他又吞下四片胃舒平。他说,百年乐能提神,而没有那碗饭,他可能坚持不了三个小时,低血糖病随时让他晕眩,没有四片胃舒平,反上来的胃酸会呛得他开不了口。听众绝不会想到,台上慷慨激昂的李世川,一走下讲台就感到全身肌酸筋疲,头皮绷紧,嘴唇干裂而发麻,喉咙沙哑而发烫,回到家里,连提水洗澡的力气都没有了。好在妻子知冷知热,全力支持他,经常给他推拿按摩。要不,过度的体力消耗,极限的精神奋亢不能缓解,他必定失眠,必定影响第二天的工作。
吃下那三样“定心丸”,李世川演讲起来从不歇息,讲得一气呵成,滔滔不绝,令听众大饱耳福。他的演讲,短的只有45分钟,长的达3个半小时。他将真情实感贯穿于刘冯的故事之中,贯穿于中国近代史之中,透过那抑扬顿挫、妙语连珠的言语,听众的情绪很快被他的真情所感染,听众的目光很快被他的音容所牵引。每场演讲,他都花很长时间去讲刘冯战斗故事,讲猪笼阵、猪血阵、夜壶阵,讲“死人”会翻生……每每讲到刘冯部队杀敌时,李世川就一边打开手掌,把手腕一转,做一个切瓜状的砍头动作,一边说:“就这样,就这样。”立即引起阵阵开心的笑声。当讲到刘永福回到钦州时,李世川常常先清唱两句山歌:“阿来来哎,三寒四月冇使狂(不用担忧)哎,肚饿去揾(找)三宣堂哎!阿来来哎!”然后再讲刘永福在钦州的爱民故事,讲刘永福在米仓里囤积有多少多少粮食,每到荒年时节就赈济老百姓,所以老百姓就唱山歌来抒发对刘永福的感激之情。听到此处时,听众无不会心地笑了。而当李世川讲到清政府腐败无能时,听众的愤慨之情又溢于言表。听众静静地听,无不伸颈、张口,只有李世川的愤怒声在会场上回荡……在演讲中,他以刘冯的英雄业绩为线索,有声有色地将听众带入对祖国对民族的爱海里,使那爱海的浪涛激发他们作为炎黄子孙的高尚情操。每当会场上响起一阵阵热烈的掌声时,李世川陶醉了——他意识到,这个演讲又成功了,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的教育作用又在这里体现了。
别人的演讲都是应邀而去的,李世川的演讲却是自己去求来的。很多亲戚朋友都劝他:“李世川,你这是何苦?”他只是平静地笑了笑。作为全国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的负责人,他始终把对青少年进行爱国思想教育作为自己的主要工作,作为一项事业来对待。奋斗,本身就有一种不顾自身的含义!为事业而奋斗,苦点累点又算得了什么呢?朋友说他在玩命,他却说很过瘾。
一场又一场《从刘永福和冯子材谈爱国主义》演讲就这样在钦州展开了。它们虽然来得不容易,但演讲起来却是那样的潇洒,那样的感人。
五
演讲的内容感人,演讲者本身也感人。某年5月的一天下午,李世川在太阳底下给市内某中学的1500多名师生作报告。烈日当空,骄阳似火,他很快就大汗淋漓,衣衫湿透了,紧紧地贴在背脊上。可他想的是如何才能讲好,如何才能吸引住同样也坐在烈日下的师生们。这次演讲同以往的演讲一样,李世川同样注入了自己全部的情感。喉咙沙哑了,他就用更大的声音去讲;汗水流下来了,他就一边抹一边讲。此情此景,很多师生都被感动得热泪盈眶。一位老师找来一把伞,来到他的身后,默默地在他的头上撑起了一朵小云,一站就是一个多小时,直到演讲结束。教师们都说:“这次演讲,不必说内容,单是眼前这一幕就够我们终生难忘了。”而看着李世川这么瘦小的个子,听着他那极大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平时一集会就吵吵嚷嚷的学生,那天却一边抹汗,一边静静地听。
当今社会,有人在追求高官重权,有人在羡慕腰缠万贯,有人在享受灯红酒绿……而李世川却将他的满足和快乐,将人生价值、人生位置确定在一种与私欲金钱相去甚远的情愫之中!用他的话来说,每演讲一场,就抒发了一次对祖国的爱。他用具体行动向人们表明:热爱祖国,首先就是热爱家乡,热爱自己平平凡凡的工作岗位。
六
2001年6月25日,刘冯故居被国务院公布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随后不久,冯子材故居修缮一新,向游人开放。刘永福故居接待的客人多级别高。如何抓好这些机会,向外地朋友宣讲好刘冯精神?让更多的人认识钦州是一座英雄城呢?
这又成为李世川的主要工作之一。
他认为,博物馆应该感染每一位来访者的心灵,成为长存于世的经典,成为人们回归文化根脉、回归历史责任、回归永恒价值、回归本质特征的圣地。“为此,我们必须尽量多地解说。”用他的话来说,无论什么人来,都抓住机会宣讲。不断地讲,锻炼自己,在讲解中寻找不足,不断提高。要认真讲解,而且要进行更深层的文化沟通。他希望通过宣讲、解说,让人们了解钦州历史,认识钦州文化,了解刘冯,学习刘冯。最终,他用真切的情感和爱,用高度的责任感,感动了几乎所有听过他演讲和解说的人们,同样赢得了众多参观者的肯定和高度的评价。
是的,他把自己的身体、精神全都倾注在了刘冯身上。他没有一次宣讲、讲解不是把自己生命中对中华民族的情感和爱,用呼喝的形式表达出来的。数百次的宣讲、解说,让他把演讲讲得如此的炉火纯青。他找到了一个最好载体,通过刘冯的英雄业绩去表达对国家,对民族前途的热爱和担忧,把生命的意义发挥到淋漓尽致,从而感动了无以计数的听众,唤起了人们对生命、对民族的思考。
七
李世川把刘冯精神溶到他的血液里,把宣讲刘冯精神作为自己一生的事业的追求。
他在一篇题为《爱国主义教育是拯救、复兴中华民族的法宝》文章里写道:“当国家、民族的兴亡成为我们生命中最神圣、最崇高、最强烈的追求之时,个人生命最崇高的意义就是为之作出包括生命在内的最彻底的贡献。”
李世川用他非一般的热情和突出的行为,注释了他对爱国主义的理解。
“我七十多岁了,谁是我的接班人?”采访结束之际,李世川说这话时,双目凝视着远方,一脸的郑重。
是的,爱国主义的宣传教育需要更多的激情演讲者,需要更多的李世川。
他是在期盼!也是在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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